大润发孤儿院

早点睡吧

【仙福】死者苏生

summary:全员性转,女仆阿福和女仆阿仙卷入密室杀人案。

 

 

*

三月前,福田吉兆从老家神奈川来东京,她烫了头发,买了第一双高跟鞋。

 

福田体能过剩,长相不出挑,在靠山脉的园区式度假酒店做工,负责清扫房间。她穿统一的大正式样女仆裙,但经理额外下发蕾丝口罩,客气请她避免灰尘入肺,实际是想让她遮住脸。

 

福田吉兆不在意;在意也不会表现出来,她整理房间的速度很快,在月度表彰榜上有名,那就够了。

 

她业绩高,脾气耿直,因此人缘更差,唯一会和她打招呼的只有本片园区迎宾——仙道彰,和她同期入职,容貌端丽,眼睛大得像圆润月亮,裙子比任何酒店管理人员更短。

 

仙道貌美,更有职业精神,进出一条狗都会俯下身打招呼,此时和她微笑招手。

 

“嗨,阿福。”仙道说,“今天也很厉害,阿福,看到你登记的已整理房间比入住数量还多。”

 

福田推着清洁车,勉强抬起手,“因为有的房间很久没住人,需要整理。”

 

“真厉害,”仙道仿佛实打实赞叹,“真厉害,阿福,没有你我们酒店不能运转。”

 

阿福干巴巴看她,“肯定能的吧,又不是说我有多少入股。”

 

仙道十分肯定,“肯定不能。”

 

“能。”

 

“不能。”

 

“能。”

 

“不能,”仙道抬起手,拍阿福的肩膀,白皙手腕有印水晶小鱼的吊坠晃动,“不能的,阿福,”她诚恳道,“不信你就走一天试试,酒店一定会彻底失控……”

 

 

*

淡季,酒店没什么人,还未入夜,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与和他女儿差不多年龄的女孩走在吸音地毯上,调笑着进入最高层的总统套房;斜对面的房间里,福田吉兆正在整理,一边甩着手里的床单,目送他们的背影。

 

走廊里又传来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,仙道推着比她高两个头的行李车过来,在地毯上健步如飞,笑脸仍旧毫无瑕疵。

 

“哟,阿福,”她探进脑袋,和福田打招呼,“好辛苦,一会换班吗,一起去大厅喝茶?”

 

仙道擦着额头渗出的汗,低头摸发红的脚腕;福田看看她,看看行李,安静叙述。

 

“你是迎宾,送行李该让男服务生。”

 

“是吗,可是,客人指名要我送进去。”

 

福田盯着她,“你缺钱吗?”

 

仙道想了想,“好像不缺。”

 

“那就别去。”

 

仙道笑了,和站在门口迎宾时一样的笑容,光洁到透明。福田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。此人似乎被命运宠坏了,应当从小到大一帆风顺,真的见识过社会阴暗面吗?

 

“阿福在担心我吗?”

 

福田低下头,弯下腰,将床单铺平。

 

“只是觉得你应该不缺钱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”仙道趴在门口问,眼睛眨了眨,“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。”

 

“只是感觉。”

 

“阿福想感觉我吗?”

 

“……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
 

 

*

福田替仙道将行李车送进去;她不缺钱,但对容貌十分自信,自信在于绝不会被人因为脸盯上。

 

果然,对方打开门,大声斥责她打搅客人休息,连行李都没要就将她赶出来。

 

福田推着行李车坐电梯下楼,行李很轻,但阿福感觉被累出汗,否则眼角为何会有水润感;她一擦才发现眼睛是干的,或许没有擦的必要。

 

但是,手还没来得及从眼角放下来,电梯门就打开,门外,仙道彰跨一步进来。整张脸凑上前。

 

“怎么,阿福,为什么哭?”她关切问,视线又移到她手边,“诶,行李忘了送吗?明明答应我要帮忙了。”语气是委屈的。

 

“不,”阿福说,“客人说他没有行李。”

 

仙道睁大眼,睫毛颤抖,惊讶的样子,“客人忘性好大。”

 

“原话是,哪里来的妖怪在敲门,我他妈压根没带行李来,瞎吗?”

 

“阿福记性倒是很好。”

 

“这种话很难忘记。”福田叹了口气,“我想下班了,”她摘下口罩,摆手,“今天先下班了,下次一起喝茶。”

 

她刚要往外走,仙道头也不转,迅速伸出手指将电梯门关上,倏然靠过来,重新将口罩帮她戴上。

 

“阿福,阿福,”她抱着福田的胳膊,“帮帮忙,陪我再去送一趟。”

 

福田还没来得及答话,仙道已经掏出她的员工卡,在电梯门禁一刷,按了最高楼层。

 

“……我送不进去,建议你也别去,”福田说,“找个服务生算了。”

 

“不行,客人指名要女仆送,给差评怎么办。”

 

“酒店又不是我家的。大不了重新找工作。”

 

“哈哈哈,嗯嗯。”

 

仙道笑出来,而后,抬起手,摸她的脸,神色变得认真,“阿福真的哭了吗?”

 

电梯上行、上行,数字不断变换。

 

四壁是昏黄镜面,珐琅彩灯投下彩色光晕,她们的影子碎裂在光晕里。

 

福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“没有,”她确认了一下,笃定答,“没有。”

 

 

 

*

“给我三分钟。”

 

站在门口,仙道比出ok的手势,对福田叮嘱,“三分钟之后如果还不出来,就用你的卡刷开门,说要清洁,我会趁机跑出来。如果要道歉的话我和你一起,”她咳嗽了一声,日式九十度鞠躬,装模作样,“非常对不起,是我们记错了清洁房间!——就这样就可以啦。”

 

“好。”福田点头,想了想,又犹豫,“要不还是……”

 

“没关系的,”仙道打断她,再次露出光洁笑容,“客人是住大酒店总统套房的人,能不体面到哪里去?”

 

福田摇头,“越有钱的人越不体面。”

 

仙道耸肩,“是吗,或许吧?”

 

福田吉兆的手在这时突然被握住,她抬起头,仙道彰圆如月亮的瞳仁望着她。

 

酒店最美的女仆压低声音,“阿福,说实话,虽然这事我干过好几次,但也还是会紧张。”

 

福田立刻皱眉。

 

“……你已经干过好几次了?”

 

“就因为这样才不缺钱。”仙道彰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,“你会原谅我吗,阿福?”

 

“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
 

福田眉毛皱得更紧,抓起仙道握着她的手,用力撕下去。

 

仙道眉毛蹙起;她的眉毛很低,压眼睛,是多情的长相,此时更显动人。

 

“不喜欢这样吗?”

 

“……都说了跟我没什么关系。”

 

“开玩笑的,阿福,我是正经人。”

 

福田还没反应过来哪句话是真是假,仙道已经退开一步;她转过头,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领结和袖口,准备好职业笑容,抬手敲门。

 

“您好,客房服务。”她以温和语调,“客人,我来为您送东西。”

 

 

 

*

一分钟过去,房内毫无动静。

 

福田吉兆低头看手机,心头生出无法掩饰地焦躁;说实话,她和仙道彰根本不熟,也谈不上朋友,同为酒店雇员,或许说竞争关系更确切。但仙道彰聪明、美丽、大方,还是东京本地人,挑不出任何缺点,福田吉兆即使铺床单的速度再快也和她不是一条赛道,或许根本没有竞争的必要。

 

又三十秒过去,房内依旧毫无动静,福田仰起头,看着酒店走廊顶灯,心里突然爬出一个湿淋淋的念头:

 

或许仙道彰根本不会出来。

 

她早就干过那种事,也根本没打算出来,只是让她在外面傻等;如果她真的敲门,会再被客人骂出来也说不定。

 

或者,那时候他们已经完事了?确实也有传闻,日本男人平均不到三分钟。

 

一秒、两秒、三秒——又五秒过去。

 

心里又有别的念头生出来——初次见面时主动和她打招呼的仙道,笑容灿烂到令人发指;帮她穿女仆装的仙道,在裙底帮她整理繁杂的衣带,钻出来时脸色热到发红;邀请她一起去喝茶逛街的仙道,搂着她的肩膀夸奖她新做的指甲非常nice;安慰被责骂的她的仙道,让她稳住,做自己擅长的部分,其他的可以由她帮忙……福田吉兆从神奈川来,在海边长大,不擅长拒绝潮水般的好意,即使对于视为竞争对手的人也一样。

 

十、九、八、七……

 

福田吉兆甩了甩头,整张脸热到几乎融化,她俯下身,耳朵靠近门板,试图分辨其中的声音——丝毫声音也没有,酒店的确高级,墙壁和地毯是完全吸音材料。

 

六、五、四……

 

仙道彰——生来带着她没有的东西,轻易步入她无法进入的门,却还请她帮她敲门,救她出来——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?

 

二、一……又十秒过去。

 

此时刚过两分钟,福田吉兆再也忍不了,抬手刷开房门,推门而入。

 

……

 

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,福田吉兆后悔了。

 

她一生因为冲动做错过许多事;混过街头,打过老师,休过学,仍旧未曾悔该——此生此世,从来没有哪一刻冲动之举让她如此刻般后悔。

 

门里,铺天盖地血腥气席卷而至,女人被打晕,扔在阳台角落;十分钟之前还对她破口大骂的男人横在浴缸里,脑袋已经消失,脖子汩汩鲜血还在不断涌出,像喷泉。

 

仙道彰半身被鲜红浸透,像鬼,正跪在地上,用力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袋子塞进行李箱,试图拉上拉锁。

 

她见福田进来,愣了下,再次露出笑容;大方、美丽、光洁到透明。

 

“还没到三分钟吧,阿福?”她温和问,“为什么提前进来?”

 

福田吉兆腿一软,跪下去;她没有摔到地上,摔到一个人怀里,温热的、带浓重血腥气的怀抱。

 

仙道摸了摸她的脑袋,“阿福,既然你进来,就帮帮忙,”她的语气和在电梯里央求她帮忙时毫无二致,“你更擅长整理房间,对不对?我就说没有你我们酒店不能运转,一定会失控的。”

 

 

*

但是,下一秒,福田吉兆用力挣脱她的怀抱,将她推开。

 

仙道踉跄后退,有片刻是惊讶的——她是专职从业人员,王牌杀手,鲜少尝败绩,徒手勒死一百六十公斤成年男性不成问题,没道理被酒店女仆推开。

 

“阿福,你家是渔民吗?”她张了张五指,切实疑问,“你从小出海捕鱼,力气才这么大?”

 

“我高中是篮球校队。”

 

“真的吗,我也打过篮球,是小前锋,你打什么位置?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福田吉兆说不出话了;她的眼泪冷汗流了满脸,哽咽声都被闷在嗓子里。

 

“有空一起打篮球,”仙道说,“我家楼下有篮球场。”

 

福田吉兆仍旧没说话,她跌跌撞撞后退两步,随手抓起旁边一个装饰花瓶。

 

她的手实在抖得厉害、浑身都在发抖;仙道抹掉脸上血迹,冲她微笑。

 

“要和我动手吗,阿福?我得提醒你这是个不明智的决定,”她说着举起双手,好言相劝,“忘掉我的脸,就不会对你动手。我们该做朋友,我们之间相似的部分更多。”

 

福田吉兆举着花瓶,一步一步走过来,似乎已经听不到她说话。

 

仙道叹了口气,举起枪,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对面人眉心——她只是从业人员,但并不嗜杀,比起杀人更喜欢钓鱼。

 

而且,福田吉兆比她想象中更有意思,竟然还会打篮球,或许她们可以下班后一起去打篮球,再去码头夜钓,顺便扔掉后备箱的尸体,然后她们可以在坐在后备箱吹海风,聊聊最近的联赛。

 

福田吉兆走过来,冲她高高举起花瓶,仙道拉下枪栓保险,心里不能说没有遗憾。

 

“阿福,上过学吗,子弹的速度比重力加速度更快,”她从准星里盯着福田的脸,叹了口气,“阿福,你有多高?我带进来的行李箱只够装两个人,好像真的塞不下你……”

 

 

 

*

福田吉兆将花瓶用力砸下去。

 

一下、一下、一下,碎瓷片和血液飞溅在她脸上,从来没涂过任何颜色的嘴唇染上鲜红。

 

地毯吸音效果比她想象中更好,福田没想到酒店居然在这种方面如此体贴。

 

“阿福,”身后有人喊她,“阿福?”

 

福田转过头,尚未回神,像鬼,刚从夜叉池爬出来。

 

仙道将手里手枪扔在地上,扑过来,抓起旁边浴帘,帮她擦脸上的血。

 

“阿福,”她捧着福田的脸,再次露出笑容——温和、美丽、光洁到透明——“阿福,其实我也没上过学。”

 

 

*

二人从消防通道后门走,换了衣服,提着行李箱。

 

福田吉兆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再次突然软倒,仙道彰拼命撑着她的半身,拉着她上了后门一辆生鲜冷冻运输车。

 

车上有各色名贵海产;帝王蟹、东星斑,或鲍鱼龙虾,仙道彰随手抓出一捧碎冰擦手。

 

开车的是个小个子女人,短发毛茸茸,回过头招呼,“仙道前辈竟然迟到了!不像您!”

 

“哟,彦一,”仙道冲她招手,十分无辜,“是吗,迟到多久?”

 

“五分四十八秒。”副驾驶的人转过头,脸像金刚芭比,严厉道,“彦一情报很准,为什么不按照计划来?再迟一点安保会换班完毕,我们差点被抓!”

 

仙道彰立刻低下脑袋,“抱歉,鱼住队长,抱歉。”

 

“而且,不是说要让他死得无声无息吗?被砸成肉酱是怎么回事?”

 

“对不起嘛,队长,其实后续工作主要是别人做的。”

 

鱼住纯举起拳头,“你他妈还外包出去?”

 

仙道从地上把化成一滩的福田捞起来,抓抓头发,“是我……新交的女朋友,看不得我这么辛苦。”

 

福田吉兆终于张开嘴:“谁是你新——”她的嘴被捂住。

 

“对不起啊,对不起嘛,”仙道抢白,双手合十,“队长,我会处理干净的,拜托别扣我年假,别和堂本先生告状。”

 

处理干净、什么处理干净……福田吉兆双眼彻底无神,再次化成一滩到地上。

 

 

*

并没有想象中的腥风血雨,上高速前的最后一个路口,生鲜冷冻车停下。

 

四下一片荒郊野外,苇草比人还高,车门打开,仙道彰冲福田吉兆挥挥手。

 

“我走了,阿福,下次有空一起打球。”

 

她的语气好像每次换班放假时的告别,鬼使神差的,福田吉兆没有逃下车。

 

“你、要去哪里?”

 

“这是本季度最后一笔单子,我要去夏威夷度假。”仙道彰愉快道,“没关系,我们那边会处理好,警察来问的话就说你已经换班,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。”

 

她说着便要转身,福田突然拉住她的胳膊。

 

仙道彰又回过身,上下观察一番,十分耐心道,“是害怕吗?”

 

福田吉兆摇头。而后,缓缓开口,“……那个场景,我在脑子里做过一万次。”

 

“呃,”女杀手捂住嘴,“阿福,你好变态啊。”

 

福田吉兆深吸一口气,“是吗,或许吧,”她说,“我想重新找工作,你们那里还缺人吗?”

 

“我们不走社招,不过,如果阿福感兴趣,我可以帮你内推。”

 

仙道彰说着,再次露出笑容,美丽、温和、光洁到近乎透明——而后,她咧开嘴,笑容逐渐扩大、扩大,嘴角像被刀划过般尖锐,福田吉兆在那时开始同意她之前的话——她们相似的部分更多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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