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而为人我很自愿的

你的小愿

不仁不义 12

一葛 黑帮pa

Bang bang, that awful sound, 

Bang bang, my baby shot me down.


 *

中转站在芬兰赫尔辛基机场,北欧设计流畅清透,特色商店里卖伏特加、蓝莓汁、木制手工品和织着驯鹿的厚袜子。

 

葛力姆乔买了伏特加,边走边喝,透明液珠滚在他嘴角,像在喝水。

 

一护忍不住,“少喝点,上飞机会头晕。”

 

葛力姆乔转头看他,鼻尖发红,没什么表情。

 

他举起酒瓶,递到一护面前。

 

“来一口。”

 

“不,”一护皱眉摇头,“我不会喝,你不知道?”

 

葛力姆乔望着他,突然笑出来。

 

“废物,”他说,“刚到西班牙那次不是挺能喝的吗?”

 

他说的是和市丸银敬酒,其实意有所指,一护此时无知无觉。

 

“难道不是为了你的面子?”

 

“为了我?”

 

“啊啊。”

 

“为了我,你说是为了我。”葛力姆乔重复着,点点头,转过身,突然抬手指向外面,“喂,黑崎,那边的森林是松树吗?”

 

夜色沉沉,机场四下是荒野森林,远看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影子。

 

“应该吧,”一护眯起眼,随意应和着,“这边这么冷,大概是松树。”

 

“圣诞树用的就是这种树吗?”

 

“大概是,圣诞老人的传说最开始也源自北欧。”

 

葛力姆乔又伸长脖子看了两眼,仿佛突然来了兴致,拐了个弯,就要往出站口走。

 

“我们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树。”

 

一护没反应过来,“什么?”

 

葛力姆乔已经往前走了,撑着围栏翻过去,一护睁大眼,“喂,葛力姆乔,又在在想什么啊!转机就这么一会时间!喂喂、喂!”

 

前面人拎着酒瓶自顾自走着,此人跋扈自负又异想天开,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理解。一护叹气,看了一眼表,设定闹钟,加紧两步追上去。

 

 

*

机场在郊区,城市的大地霓虹远远地燃烧着,暂且照不亮这里的夜空。

 

北欧夏夜凉爽,空气比南欧轻快得多,一护深深呼吸一口气,又吐出来,觉得头脑通透起来。

 

这片森林是松树没错,针形叶郁郁葱葱,香气锋利。他打开手机照明,蹲下去,仔细抹了下树皮,捻了捻手指,指腹留下一层桔红色。

 

“赤松。”他说,“喂,我说,葛力姆乔,看清了吧,这种树皮会有桔红汁液的是赤松。”

 

旁边人半晌没动静,一护站起身。摘了几个松果,塞进兜里。

 

“倒是不用买纪念品了,就拿这个当纪念品回去给他们好了。”他边说边要抬腿,“走了,葛力姆乔。”

 

“再待一会,”葛力姆乔突然动声,接着仰起头,“黑崎,这边星星很多。”

 

一护闻声抬头,的确,天上看得见星星,星光灿冽,像一场冻结的大雨。

 

“啊,日本倒是看不到这么多星星。”

 

“不觉得神||奇吗,黑崎,如果两个人相背而驰,几分钟就会消失在彼此的视野,但是星星和地球距离那么遥远,我们站在地面上,却还看得见那么多星星。”

 

葛力姆乔罕见地提出问题,一护平日看书多,不喜卖弄,但今天颇有耐心。

 

“是啊,是很远,”他点头,“不过我们看到的不是星星本身,只是星星的光;离地球最近的恒星有四万光年,很多星星的光是千万年前发出来的,当这些光线跨越亿万光年到达地球时,或许星星本身已经燃烧殆尽。”

 

“……是这样吗。它们已经死了,我们却还要看着它们的光?”

 

“是,有些星星会爆||炸,有些会塌缩成黑洞……”

 

一护再次点头,刚要继续解释,手机突然响起。

 

葛力姆乔抬眼,扫过他的屏幕。扔了酒瓶,手放回兜里。

 

“有电话?”

 

“没有,是我设的要回去赶飞机的提醒闹钟,”一护按掉闹钟,“喂,葛力姆乔,看清了就快点回去,应该马上要登机了,今天天气好,航||班肯定准时。”

 

他将手机放回兜里,转身便要抬腿往回走,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住。

 

一护动作顿住,刚要伸手去摸。身后人冷冷开口:

 

“别动。”

 

那个触感他很熟悉,冰凉、坚硬;是枪。

 

“……”一护沉默片刻,右手攥紧,“葛力姆乔,什么意思?”

 

“是你该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 

身后人的声音比枪管更冷、更硬,但平静,与他平日暴怒时提高声音的吼叫不同。

 

一护点头。

 

“你说。”

 

“你为什么来做这一行?第一次见面时我问过你这个问题。”

 

“缺钱,我妈生病。”

 

一护的回答和第||一次见面时一样。下一秒,枪口压紧他的皮肤。

 

“什么病?”

 

“肺癌,需要化疗,监护室一晚天价。”

 

“哪家医院?”

 

“东京医科大学病院。”

 

“倒是和我一开始查的一模一样。伪装工作做得不错。”

 

葛力姆乔冷笑,绕过一圈,枪口对准黑崎一护的脑袋。另一只手掏出手机,屏幕举到他面前。

 

屏幕上是一张墓碑的图片,遗照是名年轻女子,端丽、温柔,头发和眼睛是灿烂橘色,其名为黑崎真咲,死在十五年前。

 

一护面色不动,手攥得更紧,指甲扣紧皮肉,血从指缝流出来。

 

“黑崎一护,这是谁?”葛力姆乔问,“别说不认识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我?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对面人仍旧默不作声,脑袋垂下去,葛力姆乔上前一步,枪口扣上一护眉心,手腕上翻,逼人抬头。

 

他的食指扣上扳机,提高声音,“黑崎一护,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是,或不,亲口对我说。”

 

空气陷入沉寂,夜色很深,树影森森,浓云低得仿佛要收割一切。

 

葛力姆乔举枪的手臂开始发酸,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,但此时由不得他发作。

 

良久,黑崎一护张开嘴。

 

“……是。”他说,“是我妈妈。”

 

葛力姆乔立刻抬腿将人狠狠踢倒,一护摔在地上,发出闷咳,被一把揪着领子提起半身,枪口再次抵住他的下巴。蓝沉沉的长发垂下来,遮住他半张脸。

 

“为什么?”葛力姆乔低声吼着问,“为什么对我撒谎?妈的,黑崎,我早就该知道,你更像是别的东西,第一次见面时就该杀了你……”

 

黑崎一护这次抬起头,和他对视,葛力姆乔突然再也吐不出一个音节;该死,那双眼睛居然仍旧那么亮,毫不躲避、毫不怯懦、毫无保留——他为什么死到临头还会用这种眼神看他?

 

“因为,”黑崎一护缓缓开口,“你会不接受。”

 

“不接受?”葛力姆乔笑出声,笑容又迅速消失,面无表情,“黑崎,我招你进组,是我多行不义必自毙。”

 

“是你招我进组,”一护点头,“我觉得中大奖。”

 

葛力姆乔揪他领子的手更紧,虎口死死卡住黑崎一护的咽喉,咬牙切齿,一字一顿。

 

“我现在就让你中更大的奖……”

 

然而,被枪指着的人突然抬起手,抚摸他的侧脸,缓慢、安静,不用太多力气,但触感似乎深到皮肤以下。

 

葛力姆乔浑身一凛。刚要拉下保险,黑崎一护再次开口。

 

“我们、见过的,咳,在拳台之前,”他因被掐住喉咙,发声艰难,“从那之后……我、觉得我们该再见一面,”

 

葛力姆乔低头看他,探究的眼神,手腕不自觉放松。

 

黑崎一护接着说,“你不记得也正常,我们在俱乐部角落偶遇,你在吧台喝酒,浑身都是伤。”

 

“……什么时候?”

 

“两年前,六月十七号。”一护说,“你穿白色开衫和绸裤,黑靴子,在喝一杯红色的酒。”

 

“……”葛力姆乔回神,骂,“妈的,混||蛋,看那么细会让人觉得恶心。”

 

“还有更恶心的,要听吗。”

 

葛力姆乔没说话,一护于是继续开口,声音更低,语速更快,

 

“你走之后,我要了一杯一样的酒,比想象中贵,是贝加西西里亚尤尼科葡萄酒,酒保说那是个西班牙本土牌子,用西班牙葡萄酿造,有樱桃、石榴、烟草和香料风味,我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,只觉得苦得发涩,喝了半口就醉了,醒来是天亮,我躺在门口,怀疑自己在做梦,但钱包不见了,所以大概不是做梦。”

 

葛力姆乔想笑,但忍住了,一只手按在他握枪的手上;他这才发现自己握枪的手在发抖。

 

黑崎一护帮他将枪的保险打开。

 

“人堕||落不需要理由。如果真的怀疑我,就开枪。”他说,“我不死,你活不成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杀,还是不杀?从记事以来,葛力姆乔第一次在这个问题上犹豫,以往所有抉择时,轮不到思考这个问题,他就会将子||弹打入敌人的身体。

 

帮派处理家臣不是警||察办案,不需要证据链充足,黑崎一护在这个关键节点暴露过往不忠,又的确接触过那个领带夹,已经算是死罪;况且,这张照片多半是蓝染授意,其含义不言自明:让他务必自行打扫干净家门,是惩罚也是考验。无论最后黑崎一护是叛徒与否,要投诚,必须有足够诚意。

 

杀,还是不杀?葛力姆乔握紧枪,只觉得空气很难落进肺里。

 

杀了他,带着他的尸体回巴拉哈斯,和赫丽贝尔与妮莉艾露割席,剩下所有事宜交给蓝染处置,教父会知道他的愚蠢,也会知道他的忠诚,在那之后回乡下的房子躲一段时间,避过改朝换代的风波,而后收拾露比留下的地盘,余生在安达卢西亚小城做一辈子黑帮。

 

不杀——还会有其他转机发生?

 

葛力姆乔低下头,长发从肩侧尽数垂下,眼神晦暗不清。

 

贝加西西里亚尤尼科葡萄酒……他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味道,只记得那天似乎确实喝醉了。不像今天的伏特加,只会越喝越清醒。

 

“那张照片,是蓝染什么时候给你的?”

 

一护又问;他的嗓子几乎不动,两个人距离很近,气音说话也听得清。

 

“……刚刚。”

 

“那就是让你在转机时解决我的意思。”一护轻轻说,“不会死在西班牙也不会死在日本,你能轻易洗脱嫌疑。他的手也是干净的。葛力姆乔,这是考验你的忠诚,而非我的,他知晓我入行时的说辞,也已经查出我所有家底,如果我真的罪名坐实,不会让我们走出那间酒店。”

 

“闭嘴!我当然知道!”葛力姆乔吼,气急,枪口重重戳着他的眉心,“黑崎,你给我闭嘴!……”他的喘息越来越急,“闭嘴,黑崎一护,你这家伙、别用那种眼神看我!别用那种语气说话!别装得什么都知道一样!我、才是——”

 

“你是王。”一护接住他的话,声音仍旧很低,“所以,开枪吧。”他说,“我从见到你那天就知道会不得善终。”他竟然还笑了一下。

 

“……那你知道会死在我手里吗?”

 

“或许。”

 

他在逼你、他是故意的、你早该知道;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葛力姆乔:人的灵是往上升,兽的魂是下入地,你们是两类物种,留着他只会后患无穷!……飞机落地,蓝染得到消息他还活着,就会知道你何其胆大又何其愚钝,天下无不夜天、不二臣、更无不散的宴席——不值得,除了自己之外,什么事都不值得……他不死,你活不成。

  

你该知道的,你早该知道的。

 

“开枪吧,”黑崎一护说,“要赶不上飞机了。”

 

“……闭嘴。”葛力姆乔喃喃。

 

他将左手拿着的手机丢在地上,改为双手握枪——他的手抖得厉害,单手会射偏。

 

随即,葛力姆乔闭上眼,扣动扳机。

 

枪声响起,惊动林中群鸟飞离,像一片飘散的阴影。

 

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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