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而为人我很自愿的

你的小愿

不仁不义 11

一葛 黑帮pa

when we try to swim, we’re drowning even harder,

gravity controls, the way we sink.


 

*

夜航||班从马德里巴哈拉斯机场出发,准点起飞,葛力姆乔从落座便拉下遮光板闭眼,一护想睡,但睡不着,手指无意识划着椅背屏幕上的斑斓节目。

 

飞机一声呼啸,穿破重云,落入平流层,终于变得稳定,他暂且呼出一口气,闭上眼,这才反应过来伤口剧痛,后颈绷得酸麻。

 

大难不死。

 

蓝染制止了即将处决的刀刃——不想仅仅因为还未坐实的怀疑就处置多年忠心的下属——他这样说,随即放了他们,并给了新的任务:东京港将会有新货物,是一批违猎皮毛象牙与少数名贵香料,北非进口,预计下周进港。该条航线是与德国帮派合作新开辟,对方是出身米尔海姆的老牌名门,蓝染有意开展长期合作,要求第一次运行务必万无一失。

 

该举被蓝染副手激烈反对,因他二人实在嫌疑重大,即使没有包藏祸心,周身也一定不干净。葛力姆乔当场和萧隆·库方通过电话,要求清肃内部,按家规处置,又将新货物事宜安排下去。蓝染从头到尾笑盈盈看他,端着茶在喝。随后是些场面话,二人谢过新教父宽厚仁慈,便往外走,一路连伤口未曾包扎,搭上当天离埠最后一趟航||班。

 

蓝染惣右介当然与宽厚仁慈毫无关系,这事算他们理亏,黑崎一护同样想不通为何会被轻易放过。

 

新任务倒也不难,比起往常重枪荷弹的生意,区区皮毛与香料不值一提,似乎在有意架空豹王势力,但如果是那样,为何又安排他去对接,难道不怕被搞砸?至于新的合作方,蓝染新王上野,开辟新业务外寻助力倒也正常,但为什么是这种边缘产业?葛力姆乔曾提到过蓝染对军||火更感兴趣,他的大动作是否在那里,而那批追查返厂的改良玛格南,又要走哪个销路?对了,还有那张纸条,那个多出来的窃||听器,到底是怎么回事……

 

一护在心里叹气,头疼得要裂开;真是越来越麻烦,日本小小一片浮岛,何以容得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生意。

 

他的手放在屏幕上,但迟迟没有选择,系统开始自动播放西班牙旅游宣传节目,耳||机里响起弗拉门戈的热烈鼓点,舞者在狂欢节花车上起舞,红衣黑裙,长发和流苏耳饰飞旋,鞋跟在木板上敲出热烈鼓点,镜头一转,是斗兽场、剧院、神庙、广场和当地特色高迪建筑,画面角落有尖顶拱券的主教堂,拜勒岗的葬礼就在那里举||行。

 

“你们举手祷告,我必遮眼不看;就是你们多多地祈祷,我也不听。你们的手都满了杀人的血。”葬礼上的神父曾这样说。

 

……拜勒岗……思及此,一护眉头皱得更深:如果真如蓝染所说,另一个窃||听器是拜勒岗下葬前从嘴里取出,那个窃||听器是谁放的?回想起来,教堂停尸间的确是唯一没有警||察监视的地方,实施者必然是对当地帮派和警||察动作习惯非常了解,且有能力进入到那个空间……是身手奇好,还是他本就有资格进入?这次回去,应当详细查一查蓝染身边的两个人,东仙要和市丸银。

 

不过,无论如何,这次能回得来实属万幸。

 

黑崎一护自认入行以来经历的危机时刻不少,像这样感慨大难不死还是第一次。尤其是,这次——他眼睛余光瞥了眼旁边睡着的人,轻轻吐出一口气。

 

至少没有失去葛力姆乔的信任。若非如此,以豹王对敌人之残暴,他不会活着坐上飞机。

 

还是要庆幸平日工作做得谨慎,而且在那之前,他刚刚帮葛力姆乔处理露比,又在危机时帮他挡了一刀,忠心不该被怀疑……不、更庆幸的该是葛力姆乔并非多疑之人。

 

但是,在那个场合,他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举动?现在回想起来,蓝染如果制止得再晚半秒,自己就会死。

 

一护试图集中精力回忆推演这些天所发生事情的更多细节,眼前却不可避免地一遍又一遍回放那个场景:刀指着面前那个人,即将斩断他的胳膊、下一刀或许就是心脏。那个瞬间,一护来不及思考任何事,推开他,挡在了前面,拔刀的速度快过以往每一次。

 

为什么、会做出这样的举动?是对蓝染的仇恨,是恐惧自己也会死在那里,还是不甘心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?……一护已经记不起来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。

 

不能死。这个人不能死。——当时脑子里似乎只有这一个念头。

 

屏幕上的宣传片开始播放自然景色,地中海的蔚蓝海水翻腾不止,在阳光下有宝石般色泽,一护盯着那片蓝色,突然觉得呼吸困难。

 

不能死。绝||对不能让他死。比起这样,其他任何结果都可以承受。——他当时似乎就是这么想的。

 

……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?

 

一护闭上眼,试图止住思绪,脑海里却又有杂乱声音响起:

 

“喂,黑崎,会用枪吗?十米以内枪又快又准。”

 

“我来教你;第一点,双手握枪。”

 

“上||帝算什么东西!黑崎,难道你相信有神吗?”

 

“天堂只为少数人建造,地||狱才属于所有人。”

 

“聋了吗?意思是我会死得很惨。”

 

“那你呢,黑崎?”

 

“黑崎一护,你是个忠诚的人吗?”

 

……

 

黑崎一护,他听到耳边那个声音惊雷般乍起:黑崎一护,你真的是个忠诚的人吗?

 

……

 

飞机突然剧烈震颤一下,一护猛地睁开眼,后颈出了一身冷汗,顺着脊椎往下淌。

 

那些画面和语句太清晰,清晰到令人惶恐。像海水从地底涌出,不断在脑海里回环往复、无所不在。是涨潮时的浪,将要把一切吞噬。

 

他又不自觉回想起第||一次见面时: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,视线被蓝色装满。

 

……

 

“Grimmjow Jaegerjaques。我的名字;或者,豹王。”

 

“我认得你的眼神,黑崎。”

 

“黑崎一护,让我告诉你,我认得你的眼神,你我是一类人,你天生要干这一行,我看你该感激我,人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行当不容易。”

 

“不过,也可能将来某一天,你会恨死我,后悔今天迈进这扇门。”

 

……

 

……他不会后悔。他从来不做后悔的事。黑崎一护对这点并不怀疑。

 

但是、为什么,时至如今回忆起这些画面时,喉咙仿佛被子||弹穿过。

 

一护深深咬着嘴唇,想去思考这个念头的前因后果,但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。这感觉像在海滩行走,一路往前,走到大海中央才反应过来,四下一看,陆地早就消失,只有众水翻腾,他以为他在前行,其实他在溺水。

 

“……黑崎?黑崎?”

 

旁边人在叫他,一护刹那恍惚,有一会儿,他分不清那是他脑子里的声音还是现实里的声音。

 

胳膊传来痛感,一护转头,葛力姆乔正举着一本杂||志,皱眉看他。

 

一护回神,咳嗽一声。“有事?”

 

“你他妈有没有事?”葛力姆乔又推他一下,“到转机点了,人都快走||光了。”

 

一护闻声抬头,机舱的确空了,舱门边空姐正微笑看他。

 

他们在芬兰赫尔辛基机场转机,此时是深夜,北欧的寒气从门边席卷而至。

 

“……不小心睡着了。”

 

“你他||妈睁着眼睛睡?”葛力姆乔边拆安全带边推他,“快点,上面信号差,我还要问萧隆那边查的怎么样,妈的,让我知道是谁搞的鬼,一定把他千刀万剐。”

 

一护叹了口气。“大渊银器是老牌名流,记得客气些。”

 

“我他妈管他!”

 

“还有合作的新航线,也该提前打听下销路。”

 

“香料皮草是什么鬼东西,”葛力姆乔骂骂咧咧,“我看蓝染那混蛋是故意搞我。”

 

“无论如何这次先稳妥些。”

 

“黑崎啊黑崎,你还真是能屈能伸。”

 

“那能怎么办?”一护耸肩,又问,“你胳膊的伤怎么样?”

 

二人这次皆是伤痕累累,来时匆匆,去时狼狈。葛力姆乔挽起袖子,纱布包裹的五指张了张。

 

“断不了。”葛力姆乔五指伸缩,在虚空中狠狠捏住什么东西,“而且,能把他脖子捏断……”

 

雪白纱布又有隐隐红色渗出,一护抓住他的手腕,放下去。

 

“君子报||仇,十年不晚。”

 

葛力姆乔反手给了他一下,“别说那种文绉绉的话。恶心。”

 

一护沉默片刻,还是点头。

 

“……哦。”

 

葛力姆乔对他一如既往,应当没有察觉他不同往常的失态,一护动作利落往下走,心里有小小的庆幸和得意。

 

但是,他走得太快,与葛力姆乔拉开三步,因此未能看到身后人打开手机时的表情。

 

 

 

*

葛力姆乔收到一条短||信。

 

信息来自陌生号码,内容没有文字,只有一张图片。葛力姆乔下意识看了一眼发送时间:是一分钟前,对方知道他们何时落地,精确到分秒。

 

图片缩小时看是方墓碑。素白、干净,几行小小金字,篆刻生卒年。

 

他一开始以为是仇家上门找倒霉,正要拉黑了事,犹豫一下,鬼使神差点开图片放大。这才看清死者姓名面貌。

 

葛力姆乔愣住了。

 

他此时站在飞机连接航站楼的廊桥,四壁是透明玻璃,轻易被夜色吞噬席卷。黑暗中,似乎有无数虫子从脚下蔓延,窸窸窣窣沿着小腿往上爬,分食他的血肉和骨头。

 

葛力姆乔踉跄一下,脑海中无数声色光影呼啸而过,但没有一帧看得清。

 

他抬起头,看着身前那个橙色头发的影子。眼神刹那昏暗。

 

-tbc-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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